灿烂岁月

第7章

周卫国等卢思远走远后，匆匆来到与周亮约定碰头的人民广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时还没有什么路灯，白天比较热闹的人民广场，晚上是黑漆漆一片。

“亮亮，出来吧。”周卫国没找这人，只好喊了几声。

“卫国，你总算是来了，我都担心死了。”周亮从两栋房屋之间的间隙缝里钻出来，将身上的钱一股脑全掏出来。

“一共是一百五，你数数。”

周卫国接过数了一遍，一百五十元巨款没错。

暗暗计算着，用来开店肯定是够了，但办厂，钱肯定是不够，还得再想办法才行。

“卫国，江哥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周亮在周卫国身后看了好几遍，没看到有其他人。

“他跑了。”周卫国提前在心里对周亮做了个评估：人还算老实，用起来可以放心。

办服装厂，身边需要靠得住的人，就让他做自己的第一个员工吧。

“江哥怎么跑了？”周亮一听顿时慌了神。

“提前被另外几个发现这是他在做局。”周卫国一脸平静道。

“那我也得赶紧跑，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周亮听了，双腿不由直打颤。

一起打流的这些人里面，只有他和周卫国算是小弟，出钱干活的事才有份。

“我帮你搞定了。”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我俩每次打牌，为什么都是输！也是他这次找我俩做局才想明白，他平时和我们打牌，是和那些人一起做局在坑我们！”

“于是我想着，江建军肯定会把你给卖了，就在江建军把屎盆子要扣你头上前，我咬死了是他。”

“也亏江建军有前科，那些人直接就信了我的话。”

“现在江建军跑了，这事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你就不会再有事。”周卫国轻轻拍了拍周亮的肩膀。

“卫国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周亮憨厚的脸上，露出感激不已之色。

如果不是周卫国替他着想，他肯定要被打，以后也是不敢再留在县城了。

心里，他是真觉得周卫国特别厉害，竟然连江建军都能应付得了！

“好，以后我俩就是兄弟了！”

“只要你愿意跟着哥，哥保你以后，每天能吃上肉！”周卫国微微笑了，服装厂的第一个员工搞定！

“卫国哥，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周亮马上进入了小弟的角色。

周卫国现在给他的感觉，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变得特别的厉害！

......

周卫国回到家，李心怡已经躺在床铺上睡了。

吃过饭以后的碗筷要洗，家里的卫生清洁等家务，李心怡还是像以前一样当天做完。

周卫国看着床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一时有些恍神。

他是个正常男人，要说对女人没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李心怡不愿意之前，他也不想去强迫，否则连前身都不如。

稍稍犹豫，他将几条长板凳拼成简易床，在上面躺下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电动缝纫机国产化还需要几年时间，现在主流的机械缝纫机，便宜点的一百多元，贵点的要二三百元一台。

布料的供应，因为供应充足了，布票已经取消，但价格还是不算低。

市场上卖五六毛一尺，做一件简单的衣服五六尺布，一件衣服的成本不算裁缝的工钱，也得三四元。

一百五十元作为开厂的启动资金，真的太少了一点。

次日早晨，周卫国听到李心怡在屋子外面做早餐的声音，缓缓醒来。

马上夏天了，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在屋里做饭菜，会热的受不了。

周卫国起来，开门到外面，看到了巷子里的住户，有不少都选择在外面生炉做早餐。

这意味着，离明年物价疯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来做早餐，你去屋里歇会吧，还有以后早餐不吃稀饭了，吃硬饭。”

“粮票和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周卫国的视线，很快停留在李心怡细嫩的小手上面，淤青已经不见了。

这体质，绝对不是什么疤痕体质。

“不用了，我不累，你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李心怡抬头瞥了周卫国一眼，脸上露出几分羞红之色。

她拎起锅，走回屋里，往锅里添了一点米，重新淘洗一遍，又走了出去。

周卫国也没再管，坐回屋里，再一次将思路梳理了一遍。

必须马上办厂，而且还得将步子加大，争取赶在明年物价上涨，市场出现各种商品疯抢之前，手握一定的资本。

吃过早餐以后，李心怡去纺织厂上班，周卫国去了县里唯一一家卖自行车的个体户店。

永久牌自行车，在这时候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也是国人心里不折不扣的大名牌。

一百八十元一辆的价格，没有任何打折。

周卫国咬咬牙，还是决定买。

车，就相当于是身份，这对他出去办事，无形之中会有很大的帮助。

要知道，现在能骑上一辆组装自行车的人，就相当于二三十年以后那些出门开车的人，能骑永久、凤凰自行车的人，则等于是开奔驰、宝马的有钱人。

在需要自行车票才能购买的早几年，拥有自行车的地位还要更高。

“老板，我付一百元，欠你一百元，前两个月还三十，第三个月还四十，如果没能按时将钱还你，车归你收回！”周卫国是真拿不出一百八，手里也必须得留一点钱，用在其它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时候，没有买车贷款的说法，也只能是由他主动提出来。

“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老板周康良有些动心。

车卖出去之后就只值八成价，一个月以后又贬值一成，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不过有一百元托底，只要能收回车，怎么都不会亏本。

这卖法的确是第一次，但能多出二十元，这是他卖一辆车的利润了。

如果生意好，他也看不上这二十元，但问题是，这一个月，都很难卖出去几辆。

“我堂客是纺织厂的职工，她一个月有六十元的工资，三个月内，我肯定能还上你的钱。”

“我们可以签合同，如果我跑了，你就去派出所报案。”周卫国颇有些无奈道。

这事要是让李心怡知道，对他的印象恐怕又会回到以前。

“行，我就信你一次，我们签合同！”周康良能将自行车生意在县城做起来，胆子还是有一些的。

十几分钟以后，周卫国和周康良签下一份八十元的贷款买车合同，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离开。

永久自行车的质量，肯定是没得说。

但这价格，利润也是明显不低。

在九五年之前，摩托车还没有普及，一直是自行车市场的天下。

周卫国骑着车，都想直接开一家造自行车的厂子，可惜囊中羞涩，先还是将服装厂办起来吧。

办厂第一步，肯定是场地。

周卫国骑车在县城外转了一圈，最终将地址确定在靠国道的地方。

产品生产出来以后，首先是做本地市场，但以后，肯定是要面向全市，再到全省，走向全国，运输问题必须提前考虑到。

这时候租房子，都是直接和单位或街道谈。

商品房这个概念虽然早已经提出来，但主要是针对外宾和华侨，换取外汇。

真正房地产在大城市开始兴起，还得大几年以后，现在大家都是等着单位分房，或者是以很少的租金租房住，很少有人住不起房。

周卫国花五元钱买了一包精品白沙香烟，将自行车停在街道办外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再过二三年，自行车停外面肯定是得上锁，但现在还没这个必要，县城里的治安还不错。

周卫国刚进门，就遇到了几个街道的人，看到他是骑自行车来，态度比较热情，有人主动带着他去了街道主任的办公室。

“你办厂，租几间小屋子也不够啊，我建议你还是去别处看看。”街道主任收了周卫国一根香烟，说话还是比较客气。

“规模暂时不会太大，一步步来，等稳定以后再扩张。”周卫国耐心解释道。

他也想一开始就搞几千亩的场地，将服装厂办成全国最大，可手里没钱啊。

“从小作坊做起，脚踏实地，挺不错！”

“行，你要的那十间空屋子，我就做主租给你了，租金一个月三十元，一个季度一交。”街道主任报的价格，属于正常价格。

“主任，再抽根烟。”周卫国再次给对方递了一根烟过去。

昨天做的局得了一百五，江建军之前给了十元，但已经花完了。

他的心理预期是租金一个月一交，先只交二十元，这样手里还能剩下差不多三十元。

“价格是公家规定的价格，钱得上交，我没办法帮你。”对方抬手表示拒绝敬烟。

租房给周卫国办小作坊，发展民营经济，是这几年已经不反对的大形势，但他和周卫国无亲无故，去牺牲街道的利益支持，这没理由。

周卫国在又磨了一会嘴皮子没用以后，还是选择了签合同。

以剩下的大半包烟为代价，争取到了租金一个月一交的条件。

合同签订，三十元交出去，他手里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元，以及一笔一百元的债务。

场地，算是有了。

服装厂的名字，他也早确定好了，叫心怡服装厂。

但接下来，他还得搞定缝纫机，请工人做衣服，还有拿到布料才能正式生产，这全都需要钱。

周卫国从街道办出来，琢磨了一会，决定再大胆一些。

他现在的做法，还是有点太保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