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皇后被晾着了。
但她似乎不觉尴尬，仍旧笑着为皇帝布菜，跟旁边频频掉线，手帕都要拧碎了的一众嫔妃聊天。
甄妃被一个婕妤挑了几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扬声向高台道：“听闻不久前出现了一位高手，制鬼之法极其高明，还是一位风姿无双的女子呢，不知陛下打算给那位姐姐什么奖赏呀。”
只要现下能把目光从德妃身上拖走，抬谁出来都无所谓。
宴席瞬间安静了下来，将军家的妹妹和一众诰命夫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消息姜业没有刻意封锁，从高手修士间传开，到现在三个多月满城皆知。
皇帝喝酒的手一顿，转过了视线。
“甄妃慎言，归姑娘是世间难寻的高手，为成国退敌，她要什么朕自然会为她寻得，何来奖赏一说？莫要唐突了。”
甄妃很少听到陛下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但是越听脸越越白，连忙起身告罪：“陛下赎罪，臣妾愚昧无知，唐突了归姑娘。”
皇帝摆了摆手。
席间却因这一话题炸开了锅。
大将军的妹妹简薇跟旁边凑过来的小姐妹越说越激动：“我跟你说啊啊啊，那个高人叫归雾，我哥说她打起架可厉害啦，我哥不是每次打完鬼军都要养半个月吗，但是这次！！他被归雾姑娘英雄救美了！！！”
小姐妹：“？！？！？你哥可是九阶的大将军开什么玩笑！！”
“真哒真哒，骗你我嫁不了林哥哥。”
工部侍郎林执玉，温润公子，心上人都抬出来了，确实可信。
“怎么救的快告诉我！！”
“我哥被一群高阶鬼围攻，应接不暇，正要提前使用大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在这时，只见一红衣美人踏月而来，脸上的黑色面具在银辉下格外耀眼。”
“为什么带着面具就知道是美人？为什么黑色面具会耀眼？为什么情况那么紧急你哥看那么清楚？”
“啧，你讲我讲？我哥说就归姑娘那气势，那打起架来行云流水舍我其谁的魄力，绝对是个美人！”
“....好嘞您继续”熟悉的知道自家的小姐妹花痴了。
“然后，我哥都要放大招的那么多高阶鬼，她拿着刀一手一个，全给打死了！跟切菜一样！”简薇手舞足蹈地讲着，那气势仿佛身在战场，浑然忘了这是皇家夜宴。
“所以城内讲的都是真的！真有那么神奇！八阶高手都要小心应付的高阶鬼她能一手一个？！”小姐妹刚回城，听到这消息还以为是话本里的故事。
“真的真的，我哥说有她在鬼军侵扰已经没那么危险了。你看这几个月听说过结界松动吗？没有吧，下回我央我哥哥带我们去战局里看看。”
“你可是郡主，要说话算话！”
那边邻座小姐妹的娘亲忍不住了，“阿悦！不许胡闹！怎么和郡主说话的！玩笑而已，怎么能想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封悦一缩脖子，向简薇吐了吐舌头，哄娘亲去了。
简薇善解人意习以为常地回了一个微笑。
毕竟同病相怜。
世人皆知执狱司在处理命案时铁血无情，处理家庭关系时娘子至上。
简薇作为两人的宝贝女儿，经常因为惹母亲生气被父亲执狱司大人追着打，世家千金里排在前头的灵力五阶上就是这么满大院跑练出来的。
她猜她哥也是。
对面男客席的大将军以及执狱司看过来，旁边伸长耳朵听的小姐夫人们侧回了身体。
席间的讨论声仍旧不下，但是有甄妃口误在前没掂量清楚都不太敢再和皇上提。
太后看了会歌舞又和式微聊了会雪芙糕的口味，还是开了口，“这归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又于我成国又有如此功绩，陛下何不将其请进宫内，哀家也好当面表达一番皇家的谢意。”
姜业放下了酒杯，“母后赎罪，朕也曾多次邀请，只是归姑娘似乎心在江湖，并不愿意进入朝堂宫廷。”
太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心在江湖的归姑娘几乎热泪盈眶：人设立住了！她真的不愿意掺和的！相信她！
宴会过半，天色渐暗。太后身体不适回宫休息，皇帝和皇后也陪着老人家走了。
式微假装有些许尴尬，也提前走了。
回去睡觉。
出了殿门，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天暗下来的时候风吹过来甚至还有点冷意。
还好宫装厚。
“小小，你不打算买秋天打架用的衣服吗。”
式微踏上轿撵的脚僵了下，若无其事地坐了上去。
“再议再议。”
清了清嗓子，“咳，走吧”
“你当妃子不是有俸禄的吗？至于穷成这样？”
“攒钱以后出宫用，这旁边国家不少，到时候万一要过去定居度鬼可没这么高待遇。”
“讲究。”
轻微的风卷起地上的叶子，很快被小宫女们扫清，恢复了原来的干净整洁。
只是权力的中心，哪有什么干净。
夜晚的皇宫式微几乎走遍，灯也点了千来盏，现在晚上的行动随便穿点简单的衣服就行。
终于不用天天洗那件红色的衣服了。
轻巧落地，顺着罗盘走向荒废的冷宫。
“不对啊，这里前两天我都弄干净了，气味也淡了很多，带我来这里干嘛。”
安静阴森的路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女子的呜咽。
鬼气越来越淡，最终她停在一个大门前，罗盘直指门内。
这让她想起了太妃的故事。
天生弃子，母凭子贵，一朝失事，满盘皆输。
前半辈子在冷宫里，后半辈子醉心长生，都是为了她最爱的儿子，当今盛王。
今晚好像穿错衣服了。
懒得再想，式微轻手轻脚地穿门而过。
脏兮兮的石地上，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个抱着殿门口柱子说话，一个在地上打滚。
太妃得到了她想要的，至少一半的结局。
另一半就是她终究是个无法启灵的废物，求不得长生，伴不了儿子身旁。
“护不了他，陪不了他，娘是弃子，儿终究逃不过，这双腿，是我欠他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式微烦躁地移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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