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西装在璀璨的灯光下，成了与喧嚣相悖的，一道特异的风景。
这个舞台，终于还是属于程暖夕的。
五年了，她从来没有变过。
流利悦耳的解说声，从容自信而不迫。
中文流畅轻灵，英文细腻婉转。
是的，她还是那个她。
即使毁容，狼狈，贫穷，卑微，她却依然表现得像足了这个舞台的宠儿。
如果不是这一瞥，或许慕锦年都已经忘了，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爱上程暖夕的？
——阿暖，你看到那个高楼了么？那是慕氏集团的珠宝设计logo，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登上设计艺术殿堂的最高领奖台。
我要用你的名字，为我们的爆款设计命名。
——阿暖，你看我手里这块玉石，你搓一搓它，会升温，会变得好暖。我们就叫它暖夕石好不好！
——阿暖，其实这个搓一搓，也会升温……
——慕锦年，你流氓！
曾经那些懵懂青春，年少轻狂，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珠宝开始叫价了，起低六百八十万。
一千万，一千五，两千......
“五千万。”
偏僻的出口处，传来一声低哑幽冷的叫价。
白色西装的慕锦年单手拄杖，目视前台正方。带着一股强不可摧的气势，瞬间凌驾全场。
程暖夕垂着双手站在台上，从这个角度看慕锦年，只觉得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接着就听拍卖槌咣当一声，舞台上的主持人高亢而兴奋地宣布道：
“恭喜慕先生！成交价伍仟元正！请走您的白玉菩提雪！”
可是一旁的程暖夕却还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
主持人微微皱眉，按下话筒，小声提醒道：“喂，你干什么呢？赶紧摘了给人送上去啊！”
程暖夕依然一动不动。
“经理，那女人是今天新来的模特吧？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台下会所的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状况不对，赶紧捅捅站在一旁的经理。
“赶紧！赶紧把她拽下来！”
经理也意识到有点不妙。
然而就在这时候，程暖夕突然开口。拼劲底气的一声大喊，直接镇住了全场——
“这个白玉菩提雪，是假的！”
***
King会所，三楼V包厢里。
暧昧的灯光氤氲了男人冰雕一样无情的容颜，在与程暖夕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他的眸子里顿出滔天的恨意！
“背过去！”
他低低吼出一句，未等程暖夕转身，宽大的手掌便狠狠抓覆上来。
程暖夕几乎能听到自己肩胛上咔咔作响的骨骼声。下一秒，便是身后啷当阵阵的皮带扣响。
“慕锦年！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花了五千万，既然东西是假的，你人总是真的吧！”
毫无前戏的生涩挤得程暖夕痛出一身冷汗。她狼狈地跪俯在地，不由自主地吟哼一声。
“慕锦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被骗——”
程暖夕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不想我被骗？程暖夕，你是不是疯了！在这种场合你装什么清高！你骗我骗的还少么！”
其实慕锦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气愤，或许是因为即使被逼到这个地步，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
她还有什么好装的？
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想要钱，还装清高！
“你不是有本事装么？你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是的！那个设计品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能让假的——”
“你跟你那个恶心的父亲一样！”
慕锦年怒斥道：“一副假正经的德行，到头来最是虚伪！”
身上的痛已经叫程暖夕快要失去意识了。
她咬着唇不敢再做声，只把双手紧紧抓在包间里的昂贵的地毯上。
她想，这样也好，看不到慕锦年的眼睛也好。
五年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除了他对她的恨，日益增长，那些爱，已经支撑不到了尽头了。
但至少，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他还保留着那样如水温柔的眸色。
慕锦年，原谅我，我什么都不能说……
压着一声粗重的喘息，慕锦年挺起腰身。
他用手钳住程暖夕的颈肩，然后狠狠将她推了出去。
灼热洒满女人颤抖的腿隙，点滴都是讽刺的温度。
‘滋’一声灼响，男人的烟头重重碾在程暖夕的背肌上。
伴随着汗液靡靡的焦灼气息，程暖夕啊得叫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程以书那个畜生弄哪去了？”
抓起程暖夕的头发，慕锦年将她狠狠拎提起来。炯炯目光灼出一片燎原般的恨意，像不死不休的诅咒。
逼供的手段不算花哨，但次次都极尽了残忍和暴戾。
程暖夕干脆闭上眼睛，摇头：“死了……”
她的回答，一如曾经。
慕锦年抽出手杖里的刀刃，冰冷的质感横在程暖夕的脸颊上。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这半张脸也给画花？”
程暖夕闭上眼睛，用沉默表示不在乎。
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简直让慕锦年近乎丧失理智！
坚硬的皮鞋横向过来，咚一声，几乎毫不留情地踹在程暖夕柔软的唇瓣上！
腥咸的气息蔓延出来，那是让她到快要窒息的程度。
程暖夕挣扎着，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我已经坐过牢了……”
她颤抖着说，“锦年，放过我行么……”
“放过你？”
慕锦年抓起她的头发：“你是不是以为，找不到程以书，就永远无法结案重罪了？程暖夕，你算盘打得还真是响啊！可你别忘了，我会一点一点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有天心甘情愿地哭着爬着求认罪，求着回到该属于你的锒铛大狱！小盈生前受到的每一处伤痕，每一丝侮辱，我会十倍百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那么，如果我死了呢……”
程暖夕扬起眼睛静静蜷缩在墙角处。
她的唇角挂着殷红的血丝，破败的衣裙零散在瘦削的身体上。
“如果我死了，锦年，你能不能放过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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