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有七月：墨上梨花开

第15章

“太子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这火折子日均用量能高出三个的只有两名官员，一个是徐将军，一个是薛太守，臣私下调查了两户火折子的用量，发现徐将军极少使用火折子，倒是薛太守近月的火折子使用量颇大。”林校尉躬身说道。

“这火折子，通常也只有官员夜间外出之时会随身携带，而通常随行的侍从都会手提灯笼用作照明，实际使用的人很少，通常也就是用来彰显身份罢了。继续给我查，看看薛太守最近在做什么？本宫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虽说不觉得薛太守能是这个把自己儿子杀了的凶手，但这种迫不及待想草草结案，甚至还有可能毁尸灭迹的行为倒是让人怀疑得很。

“我觉得可以查查那个太守他近期都联系了什么人，都去了哪里，死了的当天的行程更为重要！”云祁在跟我说到火折子的事情的时候，我倒不意外，从那天他迫不及待地想拉我背锅开始，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老家伙肯定不对劲。

“死者被杀当日我就已经让林隐去查了，可是目前并没有什么线索，毕竟在整个南城找到目击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是哦，毕竟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抓人取证是有一点难。

“之前说到的死者被害的巷子旁边应该是很多乞丐穷人的聚集区，就算没有人直击了被杀的过程，那看到一些嫌疑人，比如凶器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此事还是要尽早为好，再晚个几天，怕是就算有看到的，估计人也忘得差不多了。”说到这我挪了挪窗户边放的筐，这几日天天被人扔蔬菜，鸡蛋，已经攒了满满两筐，倒是有种大丰收的感觉。

“你怕是被关押的最舒服的人了，有吃有喝，还有人送东西的。”云祁看着我那一大堆东西，倒是笑了笑，不得不说，这人的脸可真是极好看。

“既来之，则安之嘛，这些东西麻烦殿下找个厨子给做了，明日拿去分发给那些可怜人吧！”来南城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里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没有食物喂养自己孩子的母亲，光着脚在地上跑的孩童，还有为了点残羹剩饭都能打起来的老人们，这让我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也只是在一个高度发达的大都市勉强养活自己，虽然生活不至于落魄，但精神确实很贫瘠，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发现可以做一些改变别人生活甚至命运的事情，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还是有一些存在感的人。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云祁又弹了弹我的脑门，就不该夸他，这个人骨子里估计还是有些暴力倾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苦饥寒的人还是比想象要多得多，而且大多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她们本就处于弱势，在乞丐中甚至也没有办法跟人去抢些食物，有些感慨罢了。”

云祁看着我，没说什么，只是发觉眼前这个女孩几年未见，却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的眼中似乎有一片星河，是个有光芒的女孩啊！

翌日

“把这些东西全都发出去要多久啊？”稚儿站在一个棚子前，一面保持微笑，一面努力地抡起大勺子给一个个急匆匆跑来的乞丐盛粥。

“为什么我也要来？”阿绾被我赋予的任务是寻找可疑人员，她的眼睛在喝粥的人群里扫来扫去，很难通过看的方式就找出目击者，还不如直接都抓起来，下点毒审问一下就好啦，可这又是被主子提前知会明令禁止的。

“给我，给我！”一个青年乞丐身子稍微强壮些，竟然喝完粥之后去抢一妇人手中喂给孩子的牛奶。这牛奶是我额外准备的专门留给没有奶水的母亲的，岂料竟也有人打这个的注意，看来有时候饥饿真能让人丧失作为人的本性。

“给我松开！”阿绾一抬手，一个大虫子就飞了出去，冲着那个乞丐的脸上狠狠咬了一口，吓得那人直接松开了抢夺的手，浑身抖动起来。

“我就说一次，谁要是抢女人的东西，就连粥也别想要了！”这个紫衣女孩被气个半死又不敢说太狠的话，毕竟我的要求是“要体现亲民的一面，要不然为什么让你们两个小姑娘露面，亲和嘛！”

为了防止再有这种事情发生，阿绾让所有的妇人带着孩子都到另外一个棚子里歇脚，外面的话就让稚儿和一些侍从组织这些人有序的领粥。

“谢谢姐姐！”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跑到阿绾面前，鞠了一躬道了谢。

原来刚刚那妇人还有一个儿子，刚刚听闻母亲被人欺负，急急赶来帮忙，却发现眼前这个紫衣大姐姐已经帮他把母亲安置好了，看着母亲和怀里开心吃奶的妹妹，男孩心中充满了感激。

“不......不必客气！”阿绾有些不好意思，一向不是很平易近人的她遇到这种事情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大家平时都住在哪里啊？”想了想不能直接问谁看到凶手了这么愚蠢的问题，阿绾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老婆子我就睡在那个破桥下面，有一面啊比较严实，不漏风，都跟我家老头子住了十多年了！”一个脸上全是皱纹，衣服破破烂烂，还有几个大洞的老太太吃着馒头说到，她脸上倒是充满着对生活的满足，仿佛曾经遇到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也不是足以让她丧失对生活的希望。

“我们啊住在一个草屋里，几个人搭伙过日子。”说话的是几个女人，相同的是怀里都抱着个小娃娃，来的时候也没看见有男子跟他们一起取食物。

“你们几个一起住，那你们丈夫呢？”

“都死了，我和英子的丈夫都死在战场上了，家里啊，没了个人，就只能出来流浪。”两个女人靠在一起，努力地在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生存下去倒是让阿绾内心震动了一下。另外的女人们也是要么就在破的夏天漏风，冬天漏雨漏雪的屋子里，要么就直接睡在冰冷的大街上，可眼睛里却坚强的让人心疼，有些母亲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竟然就成了寡妇，甚至连个可以依托的家人都没有。

“姐姐，我们住在口子街那边！”说话的是那个小男孩，听到口子街这几个字，阿绾心中一震，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小弟弟，你叫什么啊？”

“我叫宋小虎，大家都叫我虎子！”男孩很精神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的母亲平日里也是竭力好好照顾他的，虽然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同龄孩子略微矮了一些，但眼睛里确是炯炯有神的。

“那虎子前两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人啊？”

“奇怪的人，没有啊，晚上没有什么路过的人，就只有......只有一个大哥哥搂着大姐姐......”虎子有些不好意思。

“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了吗？”

“没有，就是一个白衣服的姐姐，那个大哥哥还一直摸来摸去......”感觉画面可能有些少儿不宜，阿绾也及时叫停了，可以想到，那人估计是从月鸣楼出来的，这样一来，月鸣楼与此事的干系有更大了一些。

“知道了，你先好好吃饭，这几天有事情可以来东来客栈找我哦！”女孩难得有些温柔地摸了摸那个小家伙的头，给了他一个同样的银哨子以防万一，自己则打算先去把情况禀明。只是没有注意到，这群人之中有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总算是结束了，二小姐可是坑惨了我！”稚儿已经笑到面部抽筋，也怪我千叮咛万嘱咐地跟她说这是以太子名义做的善事，千万不能搞砸了。

“来来来，我给你揉揉！”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是有些欣喜的，稚儿终于在我面前稍稍展露一些自己的情绪了，之前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现在倒更像是我的姐妹了。

“不了不了，稚儿只是说一说，小姐切莫当真，不过今天一天下来，感觉这些人对太子殿下都是赞不绝口呢！”虽然是累的，不过看到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能在一起大口大口地脸上洋溢笑容地吃着热饭，女孩还是喜悦的。

“一次施粥并不能解决根源问题，不过我相信太子殿下是可以成为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对云祁的能力我一直是相信的，感觉就像是一起打怪的战友一样，靠谱的很。

“那二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刚刚阿绾跟我提到了有个男孩子好像知道些线索，明天我让阿绾把他带来细细问一问，另外我得去找一下殿下。”想到今天听到的那些战士的妻儿竟然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我就气得很，难道偌大的南平国竟然对这些将士家人的基本保障都没有吗？

屋内

“今天施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原本想安排萧将军随着你的侍女同去的，却还是没你们走得快。”云祁坐在茶案边，心情有些不错，今天林隐给了消息，经过打探，发现薛太守是月鸣楼的常客，少则每周一次，多则每周三四次，这段时间更是日日都去。

“不知太子殿下可知，南城流落街头的人有三四成是妇孺，其中又大多是失去在战场上战死的丈夫的女子，她们带着孩子，无依无靠，还要受人欺侮，我南平难道就没有对这些人起码的照顾吗？”我的声音因为生气有些颤抖，都说战士殉国，魂佑疆土，可他们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自己家人颠沛流离又如何安息呢？

“南平的每一位将士战死后，都会由当地官员统一名单，分配住处，日常饮食都会进行分配，若是有孩子的，更是会额外加以补助，萧将军，去把林隐叫来！”听闻此言，云祁也瞬间变了脸色，若是没有经过此处，竟然不知临近天子脚下，竟还有人做着此等没良心的事情。

“太子殿下，是姜梨失礼了！”我感觉有些鲁莽，还错怪了太子，赶忙跪下谢罪。

“本宫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今日探得此等消息，本宫竟不知还有此等不可饶恕的事情，长此以往定是会坏了父皇一世英名！”南平国君主云笙以爱民如子名扬内外，也定不会宽恕这种让将士寒了心的事情。

“参加陛下！”林隐这名字倒是挺配得上他校尉这个身份，冷静稳重，让人挑不出缺点。

“南城战死将士遗孀的统计是谁在做，后续的补给配备又是谁在分配？”

“统计自然是太守，确定名单后知会各个粮店出粮并上报这部分开销，后统一分发。”

“好你个薛太守！”云祁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眼睛下一秒就要喷火。

“臣还有一事，今日臣派人潜入月鸣楼暗中打听，发现近几日一直是一位名为玉儿的女子在侍奉薛太守，怕是其中有些猫腻，便赶来告知殿下。”

“去套套那女子的话，那个老家伙给我盯紧了！”

“是！”

夜晚

我从云祁房中出来时已经能看到夜空的满月了，现在的线索越来越多，倒是感觉快看到黎明了，这一路下来感觉当个太子可太不容易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求求您了，让我进去吧！”

“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

往下一看，看到一个男孩被推出了客栈门外，脸上还挂着泪花。

“稚儿，阿绾，你们去看看怎么回事？”现在勉强串个房门就行了，未洗脱嫌疑之前我还不宜露面。

“是那个孩子！”阿绾直接从窗子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了还想推搡孩子的客栈小二的手，大喝一声“给我住手！”

“虎子，怎么啦？”

“姐姐，救救我娘，她吐了血，快......快死了！”男孩哭的直喘。

“带我去。”阿绾带着男孩一路飞檐走壁，很快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女人。

“这是中了毒了！”看着发黑的血迹，阿绾用小刀在女子手腕划了一道，然后让自己的蛊虫爬了过去，几个小虫便爬过去津津有味地吸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吸得肚子**。换了三四波虫蛊，才算是勉强稳定住了女子的情况，只是这些虫蛊在消化完这些毒素之前要一直进入休眠状态了。

“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竟然用毒，就别怪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