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郡主轻笑,上下打量了唐果,直接问道:
“这些年是否上过女学?”
唐果默默摇头。
“那可有习得什么技能?”
唐果继续摇头。
郡主抬起手,遮住了嘴角的嘲讽,语重心长的道:“陛下指婚,谢家亦是名门,两家联姻不是儿戏,果儿小姐既然还未准备好,那自是不能出嫁的,免得侯府蒙羞。”
她话说的正直,但就是在偏袒与她交好的唐珺。
众人听着,有人可怜有人嘲笑,一道道眼神投射于唐果身上。
唐果不慌。
郡主无非是想说自己上不了台面,想让自己自惭形秽,从而主动把婚约让出来而已。
这手段,还是太年轻。
“怎么?本郡说的话,你没听见?”
唐果不说话,郡主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
“郡主!你别怪姐姐……”唐珺开口,啜然欲泣,“毕竟谢家公子才情人品皆是上乘,姐姐想嫁自是应当。”
说着,却是悄悄去瞧唐果。
张嬷嬷走之前,可是被叮嘱过,一定要在唐果的面前,狠狠贬低谢家公子,要让她以为谢公子是个玩物丧志的混球!
嬷嬷方才可是说,唐果不过是个草包。
被她这么一激,必然会当中说谢公子的不堪。
届时,消息流传出去。
看这**还怎么和她争!
唐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却不曾想唐果淡笑着,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妹妹说的对,谦谦君子,指腹为婚,我自是憧憬的。”
唐珺心中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张嬷嬷没有办好这事?
思及此,更是凄婉的道:“姐姐对不起……就算姐姐没有思学,这婚事也该是你的!是我占着姐姐的名额,都是我的错,都是妹妹不对……”
她语气软糯,身形也单薄,看着就让人怜爱。
一番话下来,倒像是唐果在逼迫她让位一般!
郡主与她交好,自是心中不快!
再开口,语气就冷硬多了,“这事可与珺儿你没关系!不能认祖归宗那是她福薄,但是我也听说似乎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果儿小姐还有情郎?还要私奔?”
大夫人闻言,与身边的周娘子对视一眼。
这些风言风语,刚刚特意在郡主身边的丫鬟面前透露过,果然就钻进了郡主耳朵里。
唐果手一顿。
先是瞧了大夫人一眼,而后连忙跪下,睁大双眼,玄玄欲泣:“果儿知晓自己行为粗鄙,难登大雅之堂。郡主若是不喜,果儿永不出现在郡主面前便是。可郡主万万不能毁我闺誉。传了出去,果儿岂不是要遭千人唾骂。若是如此,果儿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哭的伤心,抬头便欲往一旁墙上撞去,以明清白之志。
郡主心底一慌,她倒没想到唐果性子这么烈。
连忙让人拦住。
尬笑道:“是本郡主的错,偏听了下人们岁言碎语。”
大夫人一听,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就只听那女人哭着道:“果儿回府,只是回来尽孝心的。万没有动过其他的心思。至于婚约,更是听从圣上诏书,不敢妄言,却不知为何成了丫鬟口中的与情郎私奔。这等天大的罪孽,果儿如何担当得起。”
“郡主不如让那丫鬟出来当面与我对峙,若当真如此,果儿必不苟活于世,让侯府蒙羞。”
这贱蹄子,怎么和张嬷嬷说的不太一样?
伶牙俐齿的……
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侯府故意让丫鬟造谣生事?
郡主向来娇生惯养,虽母亲教导有方,但何时独自面对这等场面。一时间竟有些慌了神。
大夫人连忙起身解围。“怕不是些下三滥的玩意,玷污了郡主清净。果儿放心,回头母亲必然查出来这造谣生事的是谁,给你个交代。”
唐果见状,止住了哭泣,连忙起身行礼。抬头之时,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主位上正拧着双手的郡主,心中微微一叹。
这郡主……虽然母妃是个厉害的角色,显然她被保护的太好,被唐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唐果小声啜泣道:“多谢母亲。”
郡主身旁丫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郡主会意。
“天色将晚,怕母妃担忧。他日,我在府邸摆宴,替今日赔罪。届时果儿务必要来呀。”
“今日叨扰多时,还望夫人海涵。”
说罢,便辞行离去。
“郡主慢行。”
唐果目送郡主。
见郡主走了,众女眷不好多待,纷纷告辞。
送完众女眷,唐果打了个哈欠,略微有些疲惫,转身由玉盘扶着,准备回屋歇息。
正欲走,唐珺和贴身丫鬟柳绿已然到了跟前。
唐果心知来者不善,“妹妹何事?天色已晚,还是趁早歇息罢。”
唐珺面色不虞,却又挤出三分笑容,“姐姐,你刚回府,不到我屋里坐坐?”
唐果微微欠身,脸上有些歉意,“方才郡主也说了,天色已晚,明儿早可得伺候祖母,还是早些歇息吧。”
话已至此,唐珺不好再强求,欠身回礼,目送唐果离去。
玉盘跟着唐果回屋。
到了屋苑门前,玉盘远远的看见了张嬷嬷,顿住了脚,连忙开口。
“小姐,为何这二小姐面上笑盈盈的,奴婢却无端有些怯意?”
唐果不觉烦扰,只觉欣喜。
这丫头上辈子是个死脑筋,如今开了窍,自己如何不喜?
“玉盘,你要记着,在这后院,人人说话都客气,但并不全是真心,日后得有防人之心,你能瞧出来,说明你长进了!”
玉盘暗喜,默默把话记心里。
次日刚过卯时,玉盘柔柔的喊起了唐果,见张嬷嬷去屋外打水,悄声提醒:
“大小姐,奴婢刚刚去前院催厨房早膳,听闻昨夜老爷回府,似是与老夫人起了冲突,清早老夫人早膳不用,便跪在佛堂祈福。”
“祖母……”
唐果那点可怜的睡意没了,任由玉盘伺候着更衣。
张嬷嬷此时正好端着早膳进屋,却看见唐果梳洗完毕。
“大小姐,早膳还未进,这是去往何处?”
唐果有些不耐烦,与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说道,“且放那儿吧。”
说完,匆匆带着玉盘离开。
张嬷嬷瞧了眼唐果离开的方向,眼眸一转,也急匆匆的搁下早膳,出了屋苑。
天色懵懂,后院的佛堂却响起了阵阵木鱼之音,檀香之气弥漫,闻着人有些无端昏沉。
唐果脚步不停,闻着檀香,眼眶不自觉微红。
上一世,祖母去世后,她思念祖母时就日日在屋内点着檀香落泪。
行至门口,却被拦下。
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王嬷嬷在唐府上下是极为不讨喜的存在,成天阴沉着脸,规矩极严。
唐果却不怕,盖因王嬷嬷是老夫人最忠心的奴仆。上一辈子虽无奈唐果不争,却也尽职为她铺路,最终也没落个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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