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白雪皑皑,几乎下了整整一日,整条街道都被铺上了一层雪白,却盖不住今日永王大婚,十里红妆留下的礼炮彩纸,永王府的礼乐更是隔了几条街还能听见。
虞聘容慢慢的走在街道上,雪地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堂堂衍王妃,出门却连顶轿子都没有,实在寒酸。
可明明去时,是坐的轿子,去永王府道喜。回时,却被夫君在半道丢下。
冰天雪地,比不上她心寒。
丫鬟兰馨提着灯远远跑来,满脸焦急,说:“王妃,王请您赶紧回去!”
“他吃酒吃醉了?”虞聘容被冻的浑身僵硬,扶上兰馨的手,“是他把我丢下,恐怕是恨不得我再也不要回去吧!”
“是…是…”兰馨似有些为难,结巴了半天才回说:“是王爷说要和春霏姑娘拜堂,请…请您回去吃……诶,王妃?”
没等她说完,虞聘容便甩开她的手,疾步而去,几次因路滑险些跌倒,却终究还是由于心急在衍王府门前跌了一跤,磕的膝盖生疼。
但她顾不得疼,赶到主屋,果然见殷迟晏和春扉坐在一起喝着交杯酒。
一个女人,她也敢?
虞聘容冲进去,抢过春扉手里的酒杯狠狠砸碎在地上,头上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摇动,表露着她内心的愤怒。
春扉有些胆颤,衍王妃悍名在外,一般人得罪不起。
旁人怕她,殷迟晏却不怕,他笑着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给春扉,“来,给王妃敬酒,这是礼数。敬了这杯酒,你就是我衍王府的人了,我们一会儿就去洞房!”
洞房?
虞聘容心中冷笑,殷迟宴这想打她的脸!
成婚一年,殷迟晏从不曾碰过她,如今却要和一个女人圆房,他是准备要把她置于何地?
春扉颤颤巍巍的拿起酒杯,慢慢站起来递向虞聘容,红唇轻启,“王……”
不过是虞聘容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面对着殷衡,似嘲讽道:“王爷如此有能耐,干脆现在马上赶到永王府去把永王妃抢回来,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没洞房呢!”
“啪”的一声,殷迟宴拍桌而起,怒视着虞聘容的目光满是嫌恶和憎恨,他没回她的话,只是拉起春扉就要往走。
虞聘容压抑的怒气彻底爆发,拔下头上的步摇拽住春扉,在她脸上狠狠划了一刀,“你要娶一个女人,我还没死呢!”
春扉的尖叫声划破长夜,她捂着脸,鲜血却从她的指缝中源源不断的渗出。
而殷迟晏反应过来后,甩了虞聘容一把巴掌,直接将她扇倒在地,她却不顾狼狈,仰头笑的有些疯癫,指了指容殷衡,又指了指春扉,“你不是就是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像柳灼鸢才带她回来么,我现在划花她的脸,我看你还怎么跟她洞房,喝交杯酒!”
殷迟晏没有立即发作,唯有那双握成拳的手紧了又紧,满腔的怒意从他的眼底泄出,他盯着虞聘容,死死的盯着,犹如索命的恶鬼。
好半晌,他才扬声吩咐说:“王妃得了疯病,把她拖回凝霜阁,钉死在里面,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虞聘容呵斥,不敢置信,“你敢?!”
殷迟晏却残忍回道:“关进去之前,先打断她的腿!”
他说完便走,虞聘容在身后吼叫,“殷迟晏,我是镇国大大统领的独女,你敢?”
他脚步不停,几个侍卫领命进入,架起虞聘容就要往外拖,可她习过武,不会轻易就范,于是便和侍卫打斗了起来。
原本她是占上风的,可不知为何,膝盖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突然一软,整个人往地上倒去,前额重重砸在了桌角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耳边回荡着一片哀嚎声,哭丧似的。
屋内丫鬟跪了一地,虞聘容从床上起来,欲将为首的兰馨扶起,“哭什么,晦气不晦气,我……”
随虞聘容口里未说完的话一同僵住的是她的动作,因为她的双手居然直直穿过了兰馨的身躯,而且兰馨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仿佛是听不到!
更让她无措的是,她回头竟看到自己的躯体明明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生气!
难道说兰馨她们真的是在哭丧,她已经死了,如今自己这只不过是一缕亡魂?
兰馨拉着她早已冰凉的手,泣不成声,“王妃您说您费劲千辛非要嫁入王府真的值得吗,我去通报了那么多次,王爷他就是不肯来看你一眼,却忙着给那个春绯请太医……”
听此,虞聘容心酸一笑,殷迟宴会这样做,她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是她若死了,那春绯又阴毒,她岂会轻易放过自己身边人,她另一个陪嫁丫鬟兰雪就已经被她设计活活给毒死了。
有殷迟宴撑腰,她半点也奈何不了她,现下想来她当时那根钗子就应该直接刺向她的喉咙的!
她死了,兰馨也必然不能活着走出王府。
她出了门准备去找春绯,却见殷迟宴身边的心腹初夏,一脸急切的进了书房。她不免好奇便跟了进去,却听见了个不得了得消息。
只听初夏俯首站在殷迟晏面前说:“王爷,俪贵妃和陈太医被打入大牢了!缉拿虞大统领的精卫此刻怕也已经包围了大统领府!”
虞聘容皱紧了眉,觉得他是在胡说。
俪贵妃是她的姨母,陈太医是她的外祖父,那虞大统领更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她虞家满门荣耀,他在这儿胡诌什么?
可,容迟晏偏又说道:“物极必反,虞大统领功高盖主,父皇本就忌惮他。俪贵妃盛宠多年,她儿子,我那个六皇弟亦风头正好,更显得虞家权势滔天。如今宫里查出俪贵妃伙同陈太医毒害太子,更是一纸密保状告虞大统领欲谋反要扶持六皇帝上位。”
“不可能!”虞聘容急的直喊,“我父亲不可能谋反的!”
只是那两人自然是听不到,又见容迟宴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
“不论真假,父皇是铁了心要除掉这个隐存的威胁的!虞家……没救了!”随即,容迟宴将那个信封放在烛火上燃烧。
初夏面露惋惜地看着,叹道:“这可是王爷费尽心机得到的能证明虞家清白的证据,本想交给王妃作为交换,希望她能打消嫁给您的念头,可她……”
“哼!虞聘容…那个毒妇,她竟然狠到给灼鸳下药累她丢了名声,又设计让她嫁给永王,她害本王失去了所有的机会!那本王便要她等着看,等着看她虞家是如何覆灭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死的这么便宜!”
说罢,他恼恨的挥手,一把将桌上的烛台打翻在了地上。虞聘容连忙俯身去捡那个烧了一半的信封,想看个究竟,却是摸不到,触不着。
她急了,蹲在地上却是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她不愿接受事实,认为是她撞晕了过去,她只是在做梦。
然而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魂魄开始一点点的消散,直至完全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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