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虫与鹤

阿青的目光被前方门口处，七八位衣裙鲜艳的年轻姑娘勾引去，她们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惹眼，挥舞着丝帕迎客送往。

玄影笑道：“阿青有眼光，挑了个好地方！今晚，我们就去万花楼乐一乐！”

阿青以为万花楼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岂不是可以饱餐一顿万花宴，她开心地拍手：“好啊，就去万花楼！”

玄影看了阿青一眼：“你这扮相不行，我给你改改！”

他拉着阿青拐到无人的角落，一挥手，黑色烟雾瞬间将阿青紧裹。

黑雾散去，阿青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青衫佳公子，手中还多了一柄鎏金折扇。

二人走近万花楼，一群姑娘围了过来：“公子，公子，今晚上我那儿去！”

一位胖妈妈见二人衣着华贵，从姑娘群中挤出来，满面堆笑地拉住玄影：“哎呀，二人公子，快快里面请！”

玄影抛了一锭金子给胖妈妈：“包厢还有吗？”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出手阔绰！”胖妈妈见了金子两眼发直，点头哈腰道，“有！有！给您二位准备雅间！”

胖妈妈身上脂粉香刺鼻，她不时打量阿青，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胖妈妈热情地搂住阿青的香肩：“这位小哥，头回来吧？不必紧张，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回，自然熟门熟路，哈哈哈哈哈！”

阿青尴尬地笑：“不要生，不要熟，我吃素！”

胖妈妈暗地里拧了一把阿青的翘臀，拿着帕子捂嘴笑，脸上的褶子跟着皱成一团：“喔唷，这位小公子真会说笑！妈妈知道了，去给你准备清淡的！”

阿青惊地差点蹦起来，满面通红，口上却道：“清淡点好，清淡点！”

玄影见了，私底下乐不可支。

阿青傻兮兮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阿青问玄影：“你到底什么来头？我刚刚看见你给她金元宝，这玩意可稀罕了，我只听过，没见过呢！”

玄影凑近她圆润光洁的小耳朵：“我的金元宝是石头变的，要多少有多少！”

阿青惊地脸色煞白：“我们这是、这是要白吃白喝？”

玄影冷然一笑：“慌什么！我的法术明日见了光才会失效！”

阿青实诚道：“吃人家的总不太好⋯⋯”

玄影：“你以为这里的人是善男信女？他们可以为了钱，什么都能破了底线去做，有很多并非为了讨一口饭吃，而是为了填补欲望的沟壑，我这是黑吃黑，你懂不懂？”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玄影懒得解释，推着她往里走：“走吧，你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吗？先吃饱再说！”

阿青一进包厢，就看见六个面容娇媚，衣纱轻薄的美女子，半跪半坐，恭候在内。

等他们二人前脚跨入，就像蜜蜂见了糖，纷纷起身过来拉拽，将二人往红纱帐幔里勾引，邀他们坐在软缎包裹的椅子，一位红衣姑娘顺手剥了颗水晶紫葡萄塞入阿青的口中，水分饱足，甜得发酸，腻到喉咙口。

红衣姑娘往阿青腿上一坐，茉莉香粉扑面而来，含情脉脉的双眼对她频频示好，揉住她的脖子问：“公子，甜吗？”

阿青没见过这阵仗，呆呆道：“甜。”

红衣姑娘嘟起擦了朱红的嘴唇：“公子再尝尝，有奴家的小唇，这么甜吗？”

阿青想起玄影说要吃她，也是这么口对着口，她不想被人吃也不想吃人，心中惊惧，冷不丁将那红衣姑娘一把推开，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些，红衣姑娘直接从她腿上滚落在地上。

阿青战战兢兢：“我不吃你！”

玄影哈哈大笑：“我的这位小兄弟，不好你们这口，今日他是特地来吃烧烤的，让你们的妈妈，派人送吃的喝的过来！”言罢，拿出碎金子来打赏，看也不看漫天散去，姑娘们争前恐后地扑到地上去争抢。

姑娘们欢天喜地地收下碎金子去唤人过来上菜。

刹时，笙歌奏起，妙舞翩跹，千娇百媚，眼波流转。

玄影给阿青斟了一杯酒，阿青嗅了一嗅，甜美熏人，不觉饮下。

玄影调笑阿青，不时给她灌酒，阿青贪杯，晕乎乎，飘飘然。

酒劲起，阿青满面通红，见那花烛高照，昏昧间纤腰万缕，倩影憧憧。

“光喝酒不吃菜，千杯不倒也易醉。”玄影善意地提醒，帮阿青将竹签上的烤豇豆，细心地剔下来放入瓷碟。

阿青拿筷子夹起烤豇豆送入口中，居然幸福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呜？太好吃了！这就是烧烤吗？”

玄影笑道：“这是烤豇豆，还有烤玉米、烤香菇，烤馒头片，不急，长夜漫漫，你可以慢慢喝，慢慢吃！”

阿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烤串，原来城里如此逍遥快活，怪不得山野的村民提起城里都暂不不绝口，都想着往这里跑，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好，上酒，上酒！”

玄影赞道：“酒量可以啊！”

二人碰杯对酌，天南地北嗨聊，倒也十分投机。

酒过三巡，玄影道：“你为了上金顶，爬了三百年，难道不是想修仙？”

阿青一晚上吃掉不少烤豇豆，比她最爱的嫩叶芽美味多了，她拿起花生米往上空抛去，用口接住，嘻嘻一笑：“你看我这德性，哪像仙女的样子？况且，那些仙人要守清规戒律，一两日，我还能把持住，日子久了做不到，我上金顶就是为了子丹。”

“子丹？”玄影脸色一变，“你是说卫子丹？”

阿青腼腆地笑，眼睛里流露出无限钦慕：“子丹于我有恩，有一次我不小心跌进水坑里，是他用叶子捞我出来，才保住了我的一条命，所以他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我要生生世世守着他！”

“生生世世——？”玄影漆黑的眼珠一沉。

他不觉“啪”地捏碎了手中的酒盏，吓了阿青一跳：“碎了，碎了，小心你的手，哎呀，流血了！”

阿青慌忙间握住玄影的手，把他手上的碎瓷掸去。

他静默地坐在原地，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动了情，将她一揽横在自己怀中：“阿青，跟着我不好吗？忘了卫子丹，他不过是用叶子捞起你罢了。”

阿青猝不及防被他抱住，他的手宽大温暖轻抚着她的脸颊，他的眼睛漆黑，点点流萤闪闪烁烁，呼吸杂着酒液浓烈的香气，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加深了她的醉意。

阿青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卫子丹的容貌，他光辉散射，一脸的端正，一抹红色额带随风轻飘，是的，其实只是一片叶子结下的不解之缘，阿青抽回思绪爬起来，离开玄影温暖的胸怀，她来回踱步，缓缓道：“玄影，我满脑子都是子丹，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救了我的命，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我喜欢了他三百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每分每秒，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玄影忽然“哐啷”挥落桌案上所有的酒菜碗盘，吓得乐师停止演奏，舞姬花容失色，他将怒气都发泄出来，吼道：“滚！都滚出去——”

一众夺门而逃，留下阿青和玄影二人。

玄影震怒，深黑的眉高高扬起：“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日思夜想，你要报答他，我不反对，我可以代你送他真金白银，要多少给多少，让他享尽荣华富贵！”

阿青摇摇头：“子丹不是贪慕富贵的人！”

玄影冷笑：“阿青你太单纯，不懂人心险恶，卫子丹骨子里就是骄奢淫逸之徒，如今不过是换了一身道袍，就能洗心革面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阿青怒红了眼睛：“不允许你侮辱卫子丹！”

她酒意上涌伸手向他的脸上招呼过去，却被他一眼洞穿早早抓住，反捏得她雪白的皓腕红肿起来，他的手指强硬有力，铁钳般死死地箍住，任由她如何挣扎也脱不开去。

玄影恶狠狠道：“我可以护你，也可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