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桌边，半晌才终于逼着自己开了口：“您好，红酒需要醒十分钟后再饮用，请问现在需要开瓶醒酒吗？”
桌的对面，一直有道凌厉的视线追随着她，她不敢抬头，始终垂着眼，等候着。
气氛僵硬，最先开口的是顾然。
“啧啧啧，还以为当时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是真的呢，结果还不是想方设法的接近二哥，憋了大半个月，终于忍不住了吧，我说什么来着，乔梦汤就是狗改不了吃……”
顾然最后一个字被旁边的蓝野铭一巴掌拍了回去。
乔梦汤是狗，那沈判是屎？
沈判不悦的瞥了顾然一眼，视线又重新落到乔梦汤脸上：“开酒。”
乔梦汤转身去旁边的小桌上，熟练的打开红酒，倒入醒酒瓶中静置。
完成后，她也就干脆站在了小桌边，尽量远离大桌，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包厢里还有一个专门负责上菜的服务生，随着一道道菜用推车推进来，服务生就赶紧把新菜摆上桌，顺便把空菜盘撤下来。
又一道新菜上来时，沈判一指乔梦汤：“你出去吧，这里留她一个人足够了。”
服务员应声退了出去，新菜还没摆上桌，乔梦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菜摆到桌上。
众人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和他们都知道，每次沈判给她接触的机会，就是要开始作弄她了。
他们都等着，看沈判这次又要怎么戏耍她。
只见沈判拿起茶杯放进乔梦汤手里：“开水，倒满。”
乔梦汤提起茶壶，一手握杯，水哗啦啦流进瓷白的杯里，快倒满的时候，她正准备放下，就听身旁轻飘飘的一句：“让你倒满没听见吗？”
指腹渐渐传来热度，乔梦汤轻声道：“先生，满杯酒，半杯茶，茶水倒满不是待客之道。”
“我让你倒满就倒满，你们经理没教过你顾客就是上帝吗？”
“好的。”
她不再反驳，继续倒了满满一杯，却又在准备放下的时候被沈判叫住。
“谁让你放下了？给我端着，一直到晾凉为止。”
“好的。”乔梦汤忍着，接触到杯子的皮肤渐渐开始变得灼烫，刚刚烧开的开水，透过瓷杯子，已经将她的手心烫红。
但她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站着。
她想着，只要顺从沈判，他玩腻了，就会走的。
曾经的每一次不都是这样么，她的追逐和顺从，从来都不会有结果的。
谁料沈判从她手里拿过水壶，不依不饶的继续往那小小的瓷杯里倒，开水溢了出来，直接流过乔梦汤的手，白皙的皮肤瞬间被烫的红了起来。
她的手一抖，热水流出来更多。
“给我握紧了，一直到凉了为止，听见了吗！”
乔梦汤垂着眼，淡淡的回应：“好的。”
仿佛这水一点也不烫，仿佛她一点也不疼。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判不知怎么就有些恼火。
那天之后乔梦汤说不出现就真的不再出现，再出现竟然是这么一副死样子。
眼神黯淡的像得了白内障一样，往日里看见他她眼睛不都是锃亮的吗，今天怎么了，瞎了？
开水一直在不断的往下倒，一壶倒没了，沈判接着拎起新的一壶，水哗啦啦的流到地上，渐渐聚成了一滩水洼，还冒着热气。
乔梦汤的手心和手背都已经起了泡，坐在沈判旁边的蓝野鸣淡淡咳了一声：“阿判，不必跟一个服务员过不去。你，放下杯子，出去吧。”
蓝野铭给了乔梦汤一个台阶，乔梦汤如获大赦，准备放下茶杯，却听沈判一声厉喝：“谁准你动了！我让你端着就一直给我端着！一直端到我吃完为止！”
蓝野铭最终还是沉默，沈判的性子他了解。
他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偏执的可怕。
即便蓝野铭有心通融，也救不了乔梦汤了。
“怎么，乔梦汤，看见我，不想说点什么？”
沈判连倒了三壶水之后，把水壶一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乔梦汤平静的开口：“没什么好说的，我说过不再出现在你眼前，我一定会做到。如果你以后要经常来这家酒店吃饭，我今天回去就辞职，不会碍你的眼。”
众人听完，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不像是会从乔梦汤嘴里说出来的话。
毕竟她那么喜欢沈判，是满城皆知的事情。
躲着沈判这种话，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出来。
那样子，好像比她固执追求沈判的时候还要坚持一些。
到底是乔梦汤转了性呢，还是换了套路变着法的想勾起沈判的注意呢？
他们交换了眼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们不会相信乔梦汤是真的放下了沈判。
他们不知道乔梦汤到底经历过什么。
自然也就不会懂她爱沈判的时候有多奋不顾身，不爱的时候就有多毅然决然。
沈判垂眸，看着她布满水泡的右手，说：“疼不疼？疼就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放下。”
“没关系，不疼，我可以坚持到沈先生结束用餐。”
沈判感觉乔梦汤像是在跟他较劲，忽然有些不爽：“放下，我可以让你坐我旁边吃饭。”
乔梦汤终于转动了视线，定定的看着他：“那就更不用了，沈先生身旁的位置，我已经不稀罕了。”
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叫沈判忽然烦躁了起来，与她对视了很久，再没从她眼中看出那种光亮之后，砰的一声摔了筷子：“滚出去，叫别人来陪桌。看着你我倒胃口。”
乔梦汤握着茶杯，微微躬身：“好的沈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出了包房，换人进去陪桌，经理知道一般换服务员陪桌肯定是惹得客人不高兴了，直接发配乔梦汤去后厨洗盘子。
她满手水泡，又红又疼，什么都抓不住，十个盘子打碎了三个，经理闻声过来，一看一地的碎盘子，直接开骂。
“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以为你手脚利索，没想到给客人倒水都倒不好！还让人给撵出来了！你知道这盘子多贵吗，你一年工资都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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