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三世不相弃

要办喜事，就连经常跟她呛嘴的陈松都不说讨厌的话了，还事事让着她。

兮兮不由满腹狐疑，盯他:“你是不是心里想什么坏事呢，怎么这段日子变得这么好？”

陈松气不打一处来:“姐姐，我哪里对你不好，余大夫用眼神吓我的时候，我可是撑住了，后面还带你一块玩。”

还是陈荣最后出头说话:“是我叫阿松近来多礼让些，姐姐要成亲了是大喜，一些小事就不要多忌讳了。”

陈荣文质彬彬，虽则年岁相同，但是看着比陈松稳重不少，他又喜欢读书。

兮兮喜欢读书人，陈荣一说话，她再开口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下来。

说起读书人，前些日子兮兮去书坊买书时碰到一个书生，那书生看书入了迷，竟直直往她身上撞去。

兮兮被撞的一个趔趄，书坊的老板急忙出来要轰走那书生:“你不买就罢，你日日来我这里看书，如今又惊扰我客人，你快些放下书赶紧走！”

书生扶正冠纶急忙向兮兮作揖致歉，说话文绉绉的。

熟料兮兮就喜欢这样子的，她说话缓和了店家的气愤，又出钱替书生买了他手中那本书。

书生一双眼睁大，一身浆洗的灰袍都盖不住他儒士的气质。

他捧着那本书怔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街头追上兮兮将书还给她。

“姑娘，小生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小生不能平白无故受之恩惠，方才还叫姑娘差点摔倒，都是述显之过。”

兮兮问他:“你叫述显？”

书生回是。

兮兮回味了两遍这名字，觉得还是余白好听。

这书生浓眉大眼的，模样也算端正。

他不接受她的好意，兮兮只好转身走人了。

谁知那书生忽又喊住她，问她姓名。

兮兮手上捧着书，哪有那么多时间应付他，不过看他是读书人才与他多说几句。

“日后有缘自当再见。”一句话敷衍了他。

成亲日子定下来了，下月十六，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兮兮在家里试着嫁衣，左转右转开心的不能自己。

余白想看，被她关门外。

兮兮大声道:“夫人说了，要大喜日子才能给你看，现在看就没惊喜了。”

余白无奈，只好束着手赏月听虫鸣。

冷风一阵吹来一阵，余白将将要打喷嚏之际，兮兮开了门。

她已换回了平日的衣服，正在仔细叠着嫁衣。

“余白，夫人跟我说我们成亲了之后就会有孩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我今天想了很久，觉得小孩子都很可爱。”

余白一个喷嚏最终打了出来，默默关好门。

这事真说不准，他也想过这问题，但是兮兮是鬼修，他只是凡人，这两厢结合肯定子嗣艰难。

他一直没把这话说给她听，想着不如静观其变，要是真有了那就皆大欢喜，没有也不至于令她白白高兴。

未想她从陈夫人那里听了来。

兮兮被余白从背后揽住，带着她慢慢晃悠:“兮兮喜欢小孩子？”

“嗯，我也想做娘亲，像夫人那样！”

余白声音低下去:“好。”

今夜真是漫长，兮兮腰酸腿软，以至于第二日都没能下床。

准确的说是余白起来穿衣收拾准备去做工的时候，兮兮还裹着被子迷迷糊糊。

虽然外面天还没大亮，仍有几颗星星在放明的空中闪耀。

余白手沾了凉水，故意摸她脸：“今日你就不要去了，在家好好休息。”

兮兮推开他，面朝床里：“你快走，快走。”

“那我走了。”余白将家里打点好，昨夜两人动作将小桌的位置都移了。

门关上，很快动静消弭。

兮兮打个哈欠，缩缩身子，她身子滑滑的一片光溜溜，余白竟然没给她穿衣服。

榆郊离城里着实有点距离，总这样让他天天走过去，那也不行。

兮兮琢磨着是要换个窝呢，还是干脆买辆马车算了。

可是马买回来，总要有人养，还要割草。

而且，城里好吃的东西好多啊。

本来，她就打算把她的小房子盖好然后出发去找青词，再一路上吃吃喝喝的。

这样一想，她瞬间释然，脑里门清：还是换个窝好。

又过几日，兮兮就看好了房子，离医馆不远，是个三进的院子，空间还可以，院中种满了花藤。

主人是个夫子，独有一女远嫁青州，月前女儿来信，叫父亲去青州好一家团聚。

他也识得兮兮，待得知这房子要用来做她和余大夫的婚后居房，还给便宜了不少，兮兮花了二百四十两。夫子名下的几处田产一并给了她。

签订了契约文书，兮兮才将这事告诉余白。

余白正在核对药材，闻言册子差点都没拿住。

“兮兮，你是不是将当玉佩的银子全都用光了。”

余白那日将玉佩给她，他知道他那块玉佩应能当不少钱，但从不问，只当这钱做她的私房钱好了，总是要留点银子给她傍身用，哪怕她是一只鬼。

未想兮兮将这钱没多少花在自己身上，倒是给他又买衣服，又买吃食，如今还买了院子。

兮兮拿着契书来时早想好了说辞，余白以为那是他玉佩当的钱，其实那日那青词的玉珏换了五十银，为了买院子她又拿着一副前朝道人留下的画去换银，未想这画比玉珏值钱，当铺老板直言可换千银，但当铺没这么多银钱周转，只拿的出六百银，兮兮果断的换了，当铺老板欣喜之余又附赠了一对鸳鸯佩给她。

“唔，你那玉佩甚是值钱，老板也是好人不曾坑蒙我，当时换了六百银，如今我身上还剩了不少。”兮兮如是道。

余白多少松口气，她还知道留些钱就好。想他如今一月四银，待到成亲后，他还是要想想别的营生，要不真养不起兮兮了。

自从陈荣回来了，陈松明显又活泼了很多，每天在医馆里忙进忙出，好不乐呵。

他又找兮兮来说悄悄话：“你还记得芝心姐姐吗，就是嫁给林员外的。”

兮兮点头，听他言。

“我在我们医馆门口看见她几次了，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那棵柏树后，师傅也不让我去叫她。”

“她怎么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陈松的声音更小了些，神秘兮兮。

“什么？”兮兮果然被他勾起好奇。

“芝心姐姐嫁给林员外前几天是抵死不愿意的，还投河了，最后是村里人看见才把她救上的。她再醒来，忽然就不抵抗了，安心的等着成亲的日子。”陈荣忽然从旁边冒出来，一点不给陈松卖弄玄虚的机会。

陈松搡他几下，重又小声叨叨：“你说，这是不是撞邪了啊？要不她怎么老来我们门口站着。”

兮兮摇摇头，沉默不语。

“撞什么邪，阿松快去分药材，你现在是不怕余大夫用眼神看你了啊。”陈大夫和陈荣不愧是父子，也忽然冒出来，吓了几人一跳。

陈松做了个鬼脸，拉着陈荣赶紧跑了。

没有几日，兮兮也在医馆门口看到了踌躇不前的芝心。

她也没管，自顾拿着扫帚在门口无聊的左扫右扫，忽然一袭白衫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兮兮。”她赫然开口道，声音温温的，没有了以前的媚气。

兮兮不曾听到一样，换个方向背对她继续扫。

“我来寻你几次都错过了，这次好不容易才碰见你。兮兮，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你。”

兮兮握着扫把没抬头，动作却没了篇章，胡乱划着。

兮兮不肯说话，青楼鬼左右徘徊，随后脚步微转。

兮兮瞅见，立马急了，传话道：“你要去哪里，青词走了，你们就都走了，剩我一个人待在榆郊。”

青楼鬼淡淡一笑：“我不去哪里，只是衣上沾了落叶。兮兮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她这皮子是芝心的样貌，芝心温顺可人，青楼鬼契合了进去，倒看不出一点以前的风貌了。

“我们就这样说吧，我法力失的太多，已然传不了话了。”

兮兮丢下扫把，拉她去一边。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如今真若凡人一般。你怎么上了芝心的身呢，这很伤鬼气的。”

“兮兮，芝心不愿嫁，我却愿意。我本想与她做个交易，谁料芝心一心寻死，她死后没多久鬼差就带了她去，她身体就浮在河里，我怎么能不冲动。我也想了许久，可是兮兮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我对尘世一直放不下，如若能如愿，那我魂飞魄散也值了。”

“不过是一个男人，搭上一辈子还不够，做鬼了还要还他的情，你何至于此啊！”兮兮压着愠怒，又份感悲哀。

好不容易遇到旧识，旧识却已经拼了命要再去红尘缠一番。

“……兮兮，别说我了，我找你是青词大人在我这里留了样东西给你。”青楼鬼抹抹眼角，从袖子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精致小圆匣。

兮兮接过小圆匣：“你知道青词去哪了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被蒙在鼓里，扔下我一个鬼独自过日夜。”说着，语中已是忍不住的酸涩，眼睛都快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