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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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五年结婚纪念日庆祝当天，妻子又一次抛下我，喜笑颜开的和她的白月光煲电话粥。

他们打到第八个小时，我冷静的和她提了离婚。

妻子毫不在意答应，边打电话边和对面一起嘲讽：「他又跟我闹离婚，真好笑，公司都在我手上，离了我，谁还会要他这个穷光蛋。」

她的白月光也粲然一笑：「可能想学我吧，觉得我很潇洒，所以他以为离开你也能活，但他忘了，他之前放弃工作做家庭主夫，早就和社会脱节好几年了。」

妻子哈哈大笑，一如既往的等我用道歉收场。

可她要失望了。

我有能力将她推上高台，自然也有能力将她拉入深渊。

这次，我不仅要离婚，还要让她净身出户。

1.

我回到厨房，将已经凉掉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以前每次纪念日，我都是从中午开始精心准备一大桌子饭菜，做前还要考虑她的口味忌口。

她知道我的辛苦，每次都说迫不及待的陪我一起过，然而每次到晚餐前，她都会为了她的白月光杨帆爽我的约。

今年的纪念日她跟我发誓说不会再去见杨帆，却挑到这个时间和杨帆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话。

我嗤笑一声。

好在吃了那么多凉掉的饭菜，连心也变凉了。

这次是我提前点的外卖，此时丢掉也并不觉得心疼。

默默地收拾好卫生，走出厨房的时候，我听到柳如烟还在和杨帆眉飞色舞的聊着天。

他们没有把我刚才说要离婚的事情放在心上，已经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知道这是杨帆故意的，为了这种事，我也曾跟柳如烟闹过很多次，但她不以为然，每次都有全新的借口等着搪塞我。

或许是已经决定离开了，这次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走上楼，刚回到房间，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是我的律师朋友。

「林渊，我都查清楚了，柳如烟这个女人隐藏的可真深啊，她早就在五年前就和杨帆有过交往了。」

紧接着，他给我发来一组照片。

图片上，两人一起喂海豚，一起看海，还有在雨天时，两人共撑着一把伞，伞身倾斜遮挡住两人，至于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看到时间是五年前，我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感觉这段时间我的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杨帆是柳如烟的白月光，一年前被破格录用进公司，柳如烟经常私下和他走的很近。

被我问起时，她经常不耐烦：「我们是讨论工作，你又不懂，瞎操心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以前我真的以为柳如烟是为了工作，可到后来了解到，杨帆递交的成果常常不合格，工作能力也是一塌糊涂。

甚至在一个月前，杨帆还搞砸了合同，让公司赔了三千万的违约金。

可向来对工作严苛挑剔的柳如烟，却无动于衷。

律师朋友很同情，但他知道结婚后我的财产都在柳如烟的账上，而且以柳如烟现在的能力，想要让我净身出户很简单，他还是劝我先忍一忍。

我没说话，这时房门被突然打开，柳如烟边挂断电话边走进来，脸色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她要跟我算刚刚的账。

果然，柳如烟阴沉着脸。

「林渊，你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没听说过别人讲电话的时候不要出声吗？」

「我知道你全职在家三年，没接触社会，心也变得狭隘了，但人情世故你总该懂吧，刚才我是在和杨帆聊工作的事情，你在这儿争风吃醋只会让人家看不起。」

「你留点心思放在正事上行吗？别整天无所事事的，都拿不出去手。」

「......」

柳如烟喋喋不休的斥责着我。

换作以往，我大概又会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可两个月前，我崩溃到对人生失去希望的时候，去看了心理医生，这段时间的治疗，已经让我看清了柳如烟的用意。

我沉默着没说话。

柳如烟以为我像以前一样在反思，语气也软了几分。

「我也是不想看你这么堕落下去，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么多的，换作其他人，我根本不会管，你就知足吧。」

依然是打一棍子给一个枣。

我已经麻木了。

当初我放弃高薪工作，陪着柳如烟来到这座城市创业，每天起早贪黑，社交到几乎吐血，才将公司从零星几人扩展到上百人的规模。

临近上市，柳如烟向我撒娇说自己创业的时候太累，身体出现问题，想让我辞职专程留在家里照顾她。

我不疑有他，结果辞职第二天，公司上市，我才知道柳如烟是想控制公司全部股份，所谓的身体不适不过是找个借口。

后来我也尝试过回归职场，可每次在忙的时候，柳如烟都会拿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我解决，我但凡慢两分钟，她便会生气，和我冷战。

我的工作毫无意料的丢了，最后想着反正也结婚了也没必要再折腾，于是便放弃了，专心做起全职丈夫。

但这些年，每到吵架，柳如烟都会拿我「工作能力不行，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工作」来打压我。

「算了，不提这事了，你有时间自己反思吧。」

见我仍然没说话，柳如烟心情不错。

她走上前，亲昵的搂住我的胳膊：「对了，你怎么把饭菜倒掉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去帮我再做一点。」

「按刚才那几个菜来做就好，我挺满意的。」

给她煮饭烧菜这么多年。

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菜不是我做的。

我嘲弄的笑了一声。

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

柳如烟以为我在乖乖听她的话，满意的唇角扬了起来。

「对了，你记得多放一些辣椒，别做那么清淡。」

不等她说完，我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柳如烟好奇的接过来。

「离婚协议。」

「柳如烟，我们离婚吧。」

2.

柳如烟的脸色一僵。

看我的眼神愕然又疑惑，旋即，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冷笑一声。

「行了，林渊，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刚才我没有陪你的事情赌气。」

「就这一点小事，我没想到你这么斤斤计较。」

「但我还是劝你想清楚，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工作，都是我在赚钱，就算离婚，你也只能净身出户。」

她面露高傲的望着我。

我只觉得好笑。

这些年她就是拿捏这一点断定我不会跟她离婚，可她忘记了，这些年我没有在公司工作，但遇到棘手的难题，她仍然会找我解决。

纵然每次解决完后，她都会挑剔的一文不值，可当晚她就会将方案递给杨帆，让他带人去执行。

这也是我上个月才知道的。

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靠打压来控制和利用我。

「我想清楚了，我要离婚。」

我一字一句认真道。

柳如烟这才察觉到我真的下定了决心，笑容僵在脸上。

她冷嗤一声：「呵，林渊，还是怪我平时太宠你了，才让你这么不知道珍惜，你想离是吗？好，那就离，我等你回来求我。」

说完，她毫不犹豫在协议上签了字。

旋即将协议扔到我面前。

她特地看了眼我的神色，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到后悔和惊慌。

但我的脸色始终平静。

柳如烟期望落空，气恼的直接将离婚协议往我的面前随后一扔，随后踩着高跟鞋，优雅的转身离开。

我知道，她还是不相信我会离婚。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明天我们去领离婚证。」我冲着她的背影道。

柳如烟身形僵了一下，头也没回，只简短扔下一句。

「林渊，你最好想清楚，我没那么多耐心。」

我感觉好笑。

原来杨帆生病，她可以守在旁边照顾一天一夜，杨帆犯错，她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分析，杨帆心情不好，她带着他旅游飞去各国......

她不是没耐心，只是不想把耐心放在我身上罢了。

去民政局的时间定的是明天，但在当晚，我便被柳如烟赶出了别墅。

她说房本的名字是她的，反正马上要离婚，我也要净身出户，不如今天就搬出去。

我没跟她争辩，默默捡起被她扔出来的散落一地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内。

随后拉着行李，步行回到老宅。

很久没人住，房子破烂不堪，天花板都漏了洞。

这是我和柳如烟刚来这个城市时买的房子，那时她说自己想要安全感不想租房住，但是她的钱都已经投进了公司。

明白她的意思后，我毫不犹豫的拿出手里所有的钱，勉强买下了这套二手的房子。

后来房子年久失修，每到下雨天便漏雨。

我一直想要修缮，但柳如烟嫌浪费钱，一直说再等等，后来等到柳如烟看中了一套别墅，就再也不记得这里了。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闲下来后感觉饥肠辘辘，便去商场买了些吃的。

结果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告诉我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了。

不出意料是柳如烟做的。

之前也是这样，每次因为一件小事惹得她不开心，她都会冻结我的银行卡。

然后再享受看到我付不起钱窘迫，不得不找她道歉认错的模样。

不过这次不会了。

「不好意思，这些不要了。」

我将东西放回原位后，转身离开。

手机响了一声，我点开，看到是柳如烟发了条朋友圈。

图片是她和杨帆两人的比心自拍，背景是在高档的餐厅内，桌上放着两份精心制作的红酒和牛排，正中间还放着送给杨帆的精致礼盒。

配文：【恭喜得力干将拿下一笔重要合作，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换作以往，我大概会自卑内耗痛苦，反复的怀疑自己，然后她再假惺惺的耐心安抚我。

「每个人发光发热的领域不一样，你也把家里收拾的很井井有条啊，我不认为你比他差。」

这种打一巴掌给一个枣的伎俩被她玩的炉火纯青。

可原来的我对她的认同也很受用，即便难过，却也自我安慰我是有用处的。

然而不久前我才明白，杨帆拿下的合作都是我做的。

就连这个合作，用的也是我之前熬夜三天写出来，却被柳如烟批评的一无是处的那个方案。

她一边不断打压我，一边和别的男人享受着通过我得来的利益。

下面一众评论都在夸赞杨帆的能力强。

柳如烟一一回评。

还有人称两人男俊女靓，非常相配，很有夫妻相。

这条柳如烟独独没有回复。

我嗤笑一声，转手将朋友圈截图转发给了一个人，随后直接回了老宅。

当晚不凑巧的下起了瓢泼大雨，房间里到处漏水，我大半夜爬起来接水往外倒，一直忙到早晨雨停下来，才躺到床上歇了口气。

原本打算只睡两个小时就起来去办理离婚的事情，结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量体温烧到了三十九度。

我拿起手机，发现柳如烟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以及几条消息。

【不是要离婚吗？怎么临到时间就爽约了？】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的高傲和轻视。

我看着时间，忍不住嗤笑一声。

以前柳如烟经常爽约我的邀请，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准时赴约吧。

我看完消息，给她拨回去电话，结果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以前也是这样，但凡我不及时回复她，满足她的心意，她就会把我拉黑，等我想方设法道歉后，她看心情再将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我没再理会，随后找朋友借了点钱，打算去买药。

结果在药店的门口，我看到杨帆揽着柳如烟的腰，两人姿态亲密。

3.

看到我，柳如烟愣了一下。

很快，却眼神闪过几分微妙，随即故意往杨帆身上又贴了贴，挑衅的瞥我一眼。

我知道她是又在故意让我吃醋，逼迫我主动道歉。

可此时我的心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林渊，你怎么来药店了？看你脸色这么不好看，是不舒服吗？」

杨帆假惺惺问道。

柳如烟却乜了我一眼，讽笑道：「苦肉计罢了，每次冷战的时候他都会借口不舒服，想让我心软。」

「我没找借口，我真的生病了。」

我头疼的厉害，声音也有气无力。

柳如烟冷笑：「行了，别再闹了，林渊，我知道你也不想离婚。」

「在外面待了一天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你也知道钱有多重要了吧？」

「而且你应该也看到我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公司现在发展的很完善，已经在向外扩张了，你在我身边能拿的可是你一辈子打工都得不到的。」

说到这儿，柳如烟笑容高傲，施舍般朝我道。

「这件事我也不想跟你追究了，你在这儿向我跪下道个歉，然后写个保证书，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意气用事，我可以不跟你离婚，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说着，柳如烟找杨帆要了纸笔递给我。

「对了，保证书上面再加一条，以后我和杨帆讨论事情的时候，你不能插话，也不能在场。」

柳如烟颐指气使的对我发号施令。

杨帆唇角勾起，拿着纸笔走过来，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只觉得好笑。

换作以往，我大概会觉得她不舍得离婚。

然而现在我非常清楚，她不离婚，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她的公司现在还离不开我。

见我没反应，杨帆笑了，拿笔在纸上点了点：「林渊，你按如烟说的做吧。」

「我知道你一个大男人要面子，但你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态度，总不能软饭硬吃。」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

没再理会，径直走过他，进了药店。

杨帆拿着白纸的手空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愠怒。

柳如烟也在身后气恼道：「林渊，你没听到杨帆在跟你说话吗？你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全抛到脑后，跟店员说了要拿的药，刚准备付钱，柳如烟阔步走进来。

「这些药有多少，我都要了！」

柳如烟理直气壮的朝店员道。

店员一时有些懵了。

知道她会不相信，柳如烟直接拿出自己的名片。

以她现在的实力，盘下整个店都绰绰有余。

店员一时有些兴奋，「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你手里那盒也包起来。」柳如烟指了指店员原本要卖给我的那盒。

店员愣了愣，视线在我和柳如烟之间看了两圈。

仿佛明白了我们的关系。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过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店里的药品卖完了，你去别的店去买吧。」

「可是我先来的。」

我据理力争。

店员语气抱歉：「您可以去其他店买，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为了生活。」

见我吃瘪，柳如烟愈发得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看到了吗？林渊，没有钱，你以后还会处处碰壁。」

「之前我不需要你操心挣钱的事情，替你扛住压力，让你有花不完的钱，所以你一直生活在温室，根本没受到过社会的毒打。」

「现在你感受到了吗？到底是跟我离婚，还是道歉写保证书？」

杨帆眼底充满戏谑：「如烟，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你让他在这儿道歉，他可能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柳如烟挑了下眉。

「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两人一唱一和。

我头疼欲裂，柳如烟得意嗤笑的面孔在眼前不断地放大，最后逐渐狰狞，和另一张脸重合。

那是我们刚来没多久，拉合作的时候，遇到了一家极爱刁难人的公司老板。

他奚落我整整一场酒局，到最后告诉我，只要我能一口喝下两瓶白酒，我想要什么合作，都答应。

这场合作对公司而言至关重要，我咬了咬牙，忍着喝下去。

当天喝到吐血进了医院，可我却听到他将合作给了其他人，我直接出院和柳如烟找到他，可那人却笑着坐在老板椅上，嘲讽我和柳如烟很傻，连这种话都能相信。

合同在他手上，他爱给谁给谁。

随后不留情面的将我和柳如烟像丢垃圾一样赶出了他的公司。

我在公司门前吐血不省人事，柳如烟哭着抱着我，大骂这家公司怎么能仗势欺人。

时隔八年，屠龙者却终成恶龙。

「想好了吗？林渊，道歉回家还是继续闹下去？」

柳如烟故意笑着再次问我。

我没说话，正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看到内容，我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欣慰。

我望着柳如烟，最后问她：「你难道真的忘记了当初坚持要公司上市的初衷了吗？」

她说要让我再也不会受欺辱。

再也不用卑躬屈膝。

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平等的和我们谈条件。

柳如烟一愣，脸色微妙。

「你如果听话，之前我说的那些是都可以实现的。」

「是你自己非要放弃的。」

杨帆笑得前俯后仰，捂着嘴道：「林渊，你别再闹脾气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和如烟姐的差距越来越大，你心里不平衡，但你得承认别人的强，得认命。」

话音刚落，这时，柳如烟电话铃声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喜笑颜开，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吗？这是杨帆谈下来的合作商打来的电话。」

「我们这次合作下来利润将近上亿。」

「你想好了，你可以现在不道歉，但晚会儿再道歉，让我原谅你，我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我眼神悲悯的看着她。

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这通电话过后会是什么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见我仍然没动作，她似乎有些恼了，赌气般接通后直接打开免提。

笑着朝对面道。

「傅总，上次的合作很愉快，我的公司已经在扩张了，我们的合作是不是也可以再扩大业务了？」

话刚说完，对面厉声斥骂。

「合作什么合作？！你们违规操作，让我赔了将近两个亿！」

「等着收律师函，牢底坐穿吧！」